A photo book by Wing Shya
2013
許多的第⼀次, 都發生於⼀九九七年。
九七年。第⼀次我擔任電影劇照師, 參與電影工作; 第⼀
次踏足阿根廷, 近距離接觸到片場裡的演員。這一年,也
是我第⼀次覺得很感激。很感激有這樣的遇上。
還記得那個第⼀次的踏⾜。⼀到埗並沒有卸下了行李, 匆
匆的趕往拍攝現場, 顛著⼿裝上第⼀卷膠⽚, 還沒有來得
及抹過⼀額汗, 便得投入進去咔嚓咔嚓的拍起來。⽽我那
第一個「咔嚓」的對象, 正是張國榮。
面對每天接踵而來的拍攝, 縱然面對著哥哥, 心裡有種莫
名之感。畢竟在這個工作環境, 跟演員都保持了一段距
離。雖然如此, 可是我沒想過, 一次拉近我跟哥哥距離
的, 會是因為我的相機。
成就了《春光乍洩》海報的, 並沒什麼原因, ⽽都是我的
相機。打從第一天的拍攝開始, 我得躲開到遠遠的去照
相。因為經驗尚淺的我, 沒想過相機快門的聲⾳會那麼騷
擾電影拍攝。當這天來到火⾞站, 拍攝哥哥的⼀場情緒
戲, 便因為同⼀個原因, 騷擾了哥哥去投⼊演出。
從劇組人員的投訴, 到現在哥哥也受不了那快⾨的聲浪 —
雖然哥哥已⼀而再再⽽三的請我走開。可是, 我沒有罷休。
弄得好不耐煩, 也未能夠集中演出, 哥哥他逼不得已向導演投訴去。
但我沒有因此停下來。最後, 哥哥他選擇去跟我理論。
「為什麼你不肯停下?」
「我不怕被你罵。可是我需要盡量拍好我的照片, 不然沒
辦法完成導演給我的工作。如果我沒有照⽚片交差, 便辜負
了導演的信任。」
聽罷, 哥哥沒發一聲。我們, 自此成了朋友。

* * *
⼀天在阿根廷, 哥哥他跟我說, 不如回到香港, 我們一起
合作吧。心裡面我當然是求之不得, 可是倒沒有認真相信
這番說話會有落實的⼀天。
離開阿根廷,沒想到哥哥一言既出, 我心裡⾯面的⼩小渴
求, 很快便成真。每一次跟他合作, 其實我都戰戰兢兢
的。
戰戰兢兢, 是因為那時候我什麼都不會。燈光不會, 直接
來說什麼都不夠專業。跟哥哥這級數的藝⼈工作, 不免覺
得自己班門弄斧。
然而, 哥哥還是⼗分有耐性。
那個時候我做的東西, 說得好聽是很實驗性。說穿了, 其
實真的沒把握控制結果。哥哥讓我嘗試, 什麼都試。那個
燈不好, 我調了⼤大半天, 哥哥便站到旁邊去靜靜等候。
* * *
記憶猶新的, 是第⼀次拍他的演唱會。
幾乎每⼀天的晚上, 只要哥哥他踏台板, 我都會在台下替
他照相, 每天晚上穿梭全場。我希望把他表演的那份陶醉
和魅⼒力全都拍下來。混在他的樂迷當中, 很容易便被他們
對偶像的那份愛所感染。哥哥很多變, 在我的眼中他永遠
都存在著新鮮感, 永遠都不會讓⼈厭倦。
台前五光⼗色的世界, 是個令樂迷亢奮的國度。台後那鮮
為人知的地帶, 卻是我的世界。掛上了⼯作⼈員的通行
証, 猶如掛上了⼀塊讓我遊⾛禁區的免死金牌。
每次哥哥回後台換⾐衣服, ⾃他從台上下來的一刻, 我便想
要捕捉他在後台那另⼀面。所以每次他下來,
我都情不⾃禁的跑去後台, 跑到他服裝間的外⾯面徘徊。
怎料有一次, 匆忙中的哥哥知道我在門外。他往鏡子裡喚
了⼀一聲「Wing, 你進來吧!」。他這一聲, 恍惚是從大海
中救了我一命, 好讓我不繼續在這房⾨外浮浮沈沈。
後台是很神祕的, 只有少數的⼈有機會觀摩到。在這個世界,
我能夠觀察到後台一切忙不開交的運作, 留意哥哥他在後台的⼀舉一動。
在更⾐衣帳篷裡, 換⾐衣服、補妝、梳頭...
⼀片混亂的當中, 我實實在在的踏進去了, 拍下這曇花⼀現的瞬間。
而所有的這些,依然歷歷在⺫⽬目。
* * *
看似是夏永康在拍攝張國榮, 其實是哥哥帶著我。哥哥帶
著我⾛走過了我的鏡頭下, ⾛過了我們的思緒。
他就好像個電影導演, ⽽我只是他的⼀個攝影師, 跟哥哥
拍了⼀套他導演的電影。
因此, 這些的全部, 都是哥哥送給我們的⼀份禮物。
⽽我,只是為他添上了祝頌語 — Love Leslie
image courtesy of Wing Shya
